【丹邕】远途
感谢相遇，微笑告别。我马上要下车啦。
* 旅途里的故事
0.
你存在我喜欢的每一个时刻里。
1.
软卧代比实际的二等座位更不舒服一点。
背书包进去的时候我反复确认了车票好几次，最后极其烦躁的认了命。
这是什么通往霍格沃茨的小列车吗？座位都被一个个的小隔间隔起来，走廊里不时还会出现推着小车子重复：“现煮热咖啡，矿泉水，爆米花……”的机械售卖声。
我来的比较早，车厢里只有一位年龄和我相仿的女孩正带着耳机在闭眼休息。我的位子靠近窗边，那里风景不错，我安慰自己这也总算是给这趟不太顺心的短途旅行唯一的一点慰藉。
车厢里陆陆续续还在进入新的旅客，但确认座位之后都没有在我的这间车厢里停留，我很讨厌吵闹环境，所以暗暗在心里庆幸，太好了，看来今天也不算太糟。
临近发车还有五分钟，在我准备拿出电脑，为即将迎接的考试准备复习的时候，车厢里传来一阵很着急的行李箱车轮摩擦地面的声音。
“我们座位在哪里啊？”我听到一个干净的男声说话，我有些音控，耳机音乐的间隙里听到这个声音，看看窗外漫山的绿植和天界交合处渐亮的微光，心情好了许多，我想那个讲话的男孩子应该长相不错听语气现在大概正歪着脖子在挠头。
可他抱怨语气里又有些柔软，似乎是旁边有人，而且关系亲密。
行李箱车轮摩擦过地面的声音离我越来越近。
“是这儿是这儿！”我听到刚刚那个男生的声音出现在我在隔间的走廊外面。
紧接着就看到一个超大行李箱的半个角。
得，我在心里扉腹，我这运气就知道肯定车厢还有人。
“丹尼，你快点，这边。”我听到那个男生又把行李箱拖远的声音，似乎是回去喊他口中那个人。
我还在为车厢里即将到来的新旅客烦躁的挠头发，打开聊天界面准备和朋友抱怨一番，不过很快我就打消了这个念头。
我转头迎上两个男生视线的时候他们已经拖着行李出现在了隔间门口，原本只留缝隙的推车门被打开，走廊里的阳光乖巧的沿着两个人前后紧贴的肩膀溜下来泼了满身，好像在发光。
太他妈帅了这也！
我在心里大叫。把界面上准备发给朋友的「我要死了」四个字删除，改成无数个「啊」字感叹词还有末尾的一句「我死了！！！」
2.
他们两坐在我对面的位子，也靠窗。
两个人长相都很有特色，不是那种单纯意义上的好看。
我最先注意到的是那个黑发色系的男孩，他很瘦，我不太敢抬头仔细看，最主要是害羞。但第一眼，我就注意到他脸颊上那三颗排列整齐的小痣，像星星一样，像星星被冻进了水里。
他睫毛很长，低头对我礼貌的说他们行李有点多，可不可以把东西放在我上床的位置一些，说话的时候他眼睫侧着光在皮肤上折射下很大一块细密的影。
这有什么不可以，太可以了！
他说谢谢，眼瞳像被汤匙蜜漬过一样，笑起来的时候连牙齿上那块很小的凸起也让我觉得好看。
他放行李的时候旁边的那个刚进来就倒在椅子上睡觉的男孩似乎还没醒，一头深金色的头发左边耳朵的地方挂了个乖张配饰的十字架，但他脸颊线条柔和，倒是不觉得突兀反而很好看，他右边耳朵的地方是颗很小的镶钻耳钉，和那个黑色男孩左边耳朵那颗很像。
我猜他们应该是一对。
车子很快就要启程，广播里在播报下一站的位子还有提醒旅客箱门即将关闭。
两个男生吸引了我准备集中到电脑复习的知识点的视线，我看到三颗星座痣的男孩坐下之后揉了揉脖子上挂着护颈枕还是很困的男孩的头发说：“万幸终于赶上车子了，丹尼这么累到那时候怎么玩儿？”
“再睡一会儿就好。”我看到金发男孩闭着眼睛很快就抓住刚刚那男孩的手，伸开把手指扣进指缝里握紧拉回自己外套口袋里。
“喂！还有人！”黑发男孩子语气很轻靠近他一些讲话，但我离得近，音乐早就被我关掉只是带着耳机，我看到他说完有些尴尬脸颊微微泛红的对着我露了个笑，我也回他笑吐吐舌头想说我明白。
我猜他应该懂了，我把视线移向窗外，望着列车沿途路过河道，山峰，漆黑隧道再撞着光明闯出来，我们一点点朝着终点站汇聚，但一路上有个人陪着，倒也不失为人生的一大幸事。
3.
旅途路上总是无聊。
来来往往隔间走廊里的声音被车厢门隔住，我还在为即将到来的考试担心不敢有丝毫懈怠，拼命的往脑子里塞考点，只是不时抬头看一眼对面的两个人。
刚开始黑发男孩带着耳机在看沿途风景，他有个相机，我不太认识这一类东西，但看起来价格……总之不是我负担得起的样子。
他把镜头对着车窗外拍了很久，他拍照的时候一边眼睛眯起来，侧边看蝴蝶骨的地方凸起往前倾，拍完之后就低头细细的一张一张在挑，刘海柔顺的盖过额头和眼睑，嘴角带着微不可察的笑意。
天哪！我在想怎么会有男孩子这么可爱！
我眼睛有些湿润，不敢打扰他，只觉得像在画里，很怕轻轻一颗石子掉落镜面就会破坏掉这番美景。
听起来很矫情，但我真的在想时间停留在这一刻就好了，这段时间里所有的疲惫竟从一个陌生男孩那里得到了慰藉，真的很神奇。
但时间没有停留，我其实也知道，每一个正在过去的时刻里，这一刻都在过去，所以我只是用眼睛尽力去记住，在心里，在某些快乐开始下坠到最低点的时候取出来看一看。
那个男孩拍了片刻之后收起相机听着音乐也睡着了，低头侧身在窗边的角落里身子摇晃的车身一点一点模样柔软，好几次几乎撞上窗边的玻璃。
我正考虑要是下次真撞上去我帮他挡住的几率有多大，不过很快我就觉得我的担忧多虑了。
因为在我伸手之前，已经有人更快一步把他头转移到了自己肩膀上——是那个金发，眼角边有颗明亮泪痣的男孩。
他皮肤很好，白白的，迎着光可以看到那些生长在皮肤上的细小绒毛。他很轻的把另外那个男孩的身体转过一些靠近自己，又摘下自己脖颈上的护颈枕戴在那男孩的脖子上，把那男孩握成拳头的手围在自己要大一倍的手掌里，伸手去摘他左边耳机听同一段旋律。
我手有些微微的抖，不自觉碰到桌上那个装垃圾的银色铁盘发出一点刺耳的响声。
我对上对面男孩的眼睛，是有些下垂的狗狗眼，很善良的样子。我有些抱歉，小声说了句对不起，他摇摇头只是笑笑，用手指在嘴边比了个噤声的手势，我也了然，继续集中回自己的电脑屏幕。
太温柔了，我在想。
朋友似乎刚醒，才收到我的消息，发了一连串「？？？」过来。
我不知道该怎么形容此刻的感受，想了许久说「爱真是一件特别好的事！」
朋友又发来消息：
「……」
「你又要回来给我读，我想和虚度时光了吗？」
我笑朋友真的被我叨扰太多都知道我想干嘛，抬头看两个头挨头紧靠的男孩，爱真的太好了，好到夜和雨都只会在彼此眼里盛开。
4.
我离到站还有六个小时。
时间尚早，复习得有些困倦，我杵着脑袋看窗外的风景打盹。
稀稀疏疏听到一阵响声的时候醒过来，抬头那黑发男孩正在从包里翻出可乐拆瓶口的易拉罐扣，旁边位子上的人不在。
看到我睁眼，那男孩有些抱歉的小声确认：“对不起啊，我是不是吵醒你了？”
我笑着摇头说：“不是。”
他把另一瓶果汁递给我，说这个低糖。
他笑意里调了一匙蜜，甜甜的融在阳光下，我有些没法拒绝笑着接过来说谢谢。
气氛熟络一些，我问他：“那位，”指了指他旁边空掉的位子说，“您男朋友呢？”
出口我就觉得不合适了，因为对面男孩被阳光熨烫的脸颊因为我这句话变得更红。
我连忙改口：“对不起我瞎猜的。”
他笑着去抓头顶发旋说：“被看出来了啊。”
再明显不过了，我在心里大叫。
“不是你的问题，”我悄悄压低一些声音说，“你睡着的时候，他很关心你。”
他笑着喝掉一大口可乐，爆珠在嘴巴里绽开，甜蜜的气息沁染在整个车间里，我也感觉到。
我们又聊了一会儿。
我告诉他我是准备回学校考试的，因为即将毕业所以在其他的城市实习。
他说他叫邕圣祐，刚刚那个男孩的名字有些点长，但不难记住，叫姜丹尼尔。
宇宙永恒定理，好看的人总是容易被记住。
他说他们也刚刚毕业，是大学在一起的，已经三年了，认识是在大一的一场比赛上。
当时什么都好胜，他说，希望全世界都能认识自己，抱着无论如何也要做最强的决心去参加的比赛，结果对方也一样。
他讲话的声音很好听，明明和我是相仿的年纪，却透露着从内而外的成熟和理智，和刚刚睡着，还有喊旁边男孩尼尔的判若两人。
他说，其实当时就是个很小的比赛，但那时候就是觉得必须要淌过那趟水，没有其他路可以走。
但他和那个人，他指指旁边空位说——姜丹尼尔。
他说那个人和他说，圆滑世故固然是趋利避害的通行证，但我不喜欢。
我和他约定，他要保持少年心气，我要执着如初，不论多艰难要保留住身体那些珍贵明亮的那些香气。
他说的时候自己有些尴尬，问我是不是讲的很奇怪，我笑着说没有，很好，真的很好。
他说，刚开始的时候他总是一个人，后来姜丹尼尔走进他，在他最需要朋友的时候对他鼓了鼓掌，他那时候头发颜色比现在还要夸张，像颗很亮的桃子那样。
他说：“你真的不能想象我那个时候觉得他的发色有多碍眼。”
但也是从那时候开始，他笑着继续：“就是从那时候开始，我不再是一个人了。”
“你们看起来很幸福。”我有些语气羡慕。
“也吵过架的。”他笑着回我，“也有过觉得没办法再一起携手往前奔跑的时候。”
“但还是在一起？”我说。
“他说他很怕失去，很怕改变，很怕故事不会继续发生。”他手指在杯口的环扣上打转。
继续说：“他不知道，我也是，每次他总是问我，我们这次还能和好吗？”
“然后我就心软了。”
“别人觉得我们顺风顺水，一路星辰缠绕，但其实，”邕圣祐继续说，“只有我们彼此知道，这就是一场逃亡。”
“为什么？”我只能听懂大概，继续问他。
他顿了一顿，大概觉得讲个一个人萍水相逢的人也没什么，继续说：“我们一起度过我的第一个生日的时候，他给我写过一张贺卡。”
“他说，「我没办法能让你在汪洋人海里永不害怕，但至少狂风暴雨我也陪你喝酒饮茶，风向远夏约过一场远航的逃亡，我陪你，即便拂晓我们就会抵达」”
他说话的时候眼睛也莹莹在阳光照过时闪着光，仿佛一片海。
我急忙灌给自己很大一口果汁，嗓子里像堵着块巨大的桃核竟然有些奇怪的想落泪。
我告诉他：“能有这样的感情真好，是幸运的。”
他说：“是，是幸运的。”
“所以我们约定如果毕业时候还在一起，就做一次远途，这是我们的第四站。”他说，脸上又是明亮的笑容。
5.
我们聊天的片刻，那个叫姜丹尼尔的男孩已经进来了。
看到我和邕圣祐都在笑，他似乎有些吃味，坐下把邕圣祐揽进怀里，桌上那瓶喝掉一半的可乐也抬起来抿掉一口。
邕圣祐问他，饿不饿。
他点点头，用脸颊在他鼻尖上蹭了蹭，然后邕圣祐就转身去包里给他找吃的。
什么啊！我心里大喊，这里还有其他人欸！
我转头去看那个一直在睡觉的女孩做同盟，帽檐之下分明她也宛起嘴角在笑。
果然，我在心里无奈摊手，好看的男孩总在和好看男孩谈恋爱。
我的失恋今夜还是会来。
6.
我的终点还有两站就要抵达。
但这段旅途并不痛苦，甚至短暂，车厢里所有的情绪都经过这秋日里茎叶的脉络，在低洼处被切割。
对面的两个人也没有多余的动作，不说太多话，偶尔躲在耳边讲些我不大听得清的耳语和我看不懂的小动作，我虽然好奇得要命却也并不想偷窥爱人之间的秘密。
他们轻轻的哼着歌，是我熟悉的旋律，但我不太记得歌词也附和不上，只是觉得搭着这个季节的阳光和风。
天冷，却也丝毫未觉得凉意袭人。
列车广播已经在播报下一站还有五分钟即将到达，走廊里嘈杂的开始有人推动行李箱脚步频繁的声音，不久前给朋友发：
「我真想这次的旅程可以没有尽头。」
刚刚收到回复：
「爱意本就是一种动态的永存，它不可能在一生的跨度里永存。」
「但你能记住他，也能让新的故事发生。」
「好」，我回答。
我背书包和两个人告别，很简短，说再见的时候我说，好的事情都值得等一等，别放手，你要等一等。
金发男孩还不是太明白，但邕圣祐点头说了好，我们招手告别，简单有力。
7.
下车，我又回到我的生活里。
还是有一大堆的破事要做，但这些吉光片羽的时候填补了我。
人生苦短，怕什么遗憾，怕什么不能地久天长，尽管爱就是了。
你是爱人，你值得被爱，很久之后，我仍在心里祝福他们。
愿你们一生勇敢无畏，简单纯粹，祝你们在厌倦了成年人的世界时，还能永远约定一场逃亡，做最天真烂漫的小孩。
f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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写之前的故事多多少少都有卡文气绝的时候，或者说背离了他们性格里我觉得并不属于他们的部分，但写这一篇很顺几乎是坐在车厢里一口气完成，是模糊但也是我觉得关于我心中的他们。我对两个男生的所有喜爱就像是这段很简单的旅途，我半路上车也很难承诺出要陪伴走到永远这种不切实际的话，但他们给予所有人的快乐是真的，给予我的熨帖也是。
偷偷在其他地方说，我希望新的故事永远发生下去，但也看到这一年有很多人来有很多人走，一些人的结束是另一些人的开始，告别一直在发生。其实很佩服那些说完再见就能不回头的人，所以也惧怕集体缅怀的氛围，我相信拉扯一定是每个人都有过的，毕竟谁也不止爱过一对男孩（至少我是），人生共情的时刻大概就是这么奇妙，谁都没办法在这些被感染里幸免除非你说你先逃跑。
我吧啦吧啦讲那么多，其实就是想说，还能轻易拥抱靠近的时候就赶紧去做吧，逃避解决不了痛苦，及时止损才是，去做想做的事，去爱想爱的人，瓜瓜给了我一段很好的时光，我此刻最爱他们。